天天热推荐:欧塔列尼亚幽灵 第二章 Q汉堡店会议

第二章 Q汉堡店会议


(资料图片)

从卫星地图上来看,诸安市呈现出东西宽南北窄的长方形状,两条通往外界的国家公路在南郊以十字形交叉。而这其中在南北方向上贯穿诸安市的便是104号公路。40年前,彼时的公路上行车寥寥、牛羊成群,如今却充满着南来北往的车流,诸安市仿佛竹笋一般地沿着公路两侧拔地而起,104号公路也由最初的双车道在市区内逐渐拓宽为六车道,灰白的水泥被焦黑的柏油覆盖。眠自幼便是在大人们所讲述的关于诸安市的成长故事中长大的,在诸安市还是一个小镇的时候,天安、天宁、天循、天知四街就以两纵两横的方式盘踞在这里了,如同骨架一般地支撑起了未来几十年的一片水泥森林。

Q汉堡店就坐落在市区的正北方,北三环和104号公路交叉处的东南角。眠记得这家汉堡店约莫是在七八年前开张,以门头上那个巨大的橙色汉堡为醒目标志,成为了过路司机暂时歇脚之处。眠总是私下认为,在这里开家汉堡店远不如开一家牛肉面招揽的顾客多——而事实也是如此,几乎是每天下午,汉堡店的顾客总是稀稀拉拉,经常是被门口小广场上拉二胡唱戏的爷爷奶奶们夺去了风头。

但就是这个生意不佳的Q汉堡店,居然也盘踞在了那个街角七八年之久。眠今天站在汉堡店门口的小广场上时,这种小小的不可思议在他的脑子中再度浮现出来。眠不由自主地看下表,看到指针指向了4点50分的位置。Q汉堡店前的小广场上空空荡荡,没有通常情况下喧嚣的娱乐声,快乐的老年人们今天缺席了。眠看到Q汉堡店的玻璃窗后面似乎只亮起了一盏灯光,不似正在营业的样子。还没等眠来得及狐疑,从汉堡店的正门后闪出来了一个身影,向眠挥手:“嘿,在这里!”

不用多想,此人正是姐姐的同学晓。眠快步上前,简短的寒暄之后,晓拉开汉堡店那沉重的玻璃门,邀请眠进入,自己随后也跟了进来。

“今天这里怎么像没开门的样子。”眠随便找了个话题。

“哦,开了。只是大门关着而已。”晓走到了眠前方为他带路。趁着这个机会,眠在晓的后面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这位姐姐的同学。晓的身高比眠低了一些——大概是在一米七出头,身形消瘦。他头戴米色棒球帽,身着黑色印花T恤和黑色长裤,脚下则是在学生间十分普遍的白色滑板鞋。嗯,是学生的模样。

晓说的没错,今天的Q汉堡店一如往常一样营业,只是顾客极少,似乎只有两张桌子上坐着共计四名顾客。晓带着眠走到汉堡店最里侧靠墙的那张孤零零的桌子,“坐这里吧,这里打扰会少一些。”

“想吃或者想喝些什么?”晓露出了那种开朗年轻人特有的笑容,他的容貌看上去和眠相仿,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

“我随便就好,午饭吃过了,主要是一起聊一聊。”眠也会以同样的笑容。

“那就是一些小吃和可乐吧,已经点过了。”晓坐了下来。

晓虽然看上去热情而友善,但并非是善于言谈的人,笑的时候总是带着学生特有的拘谨和腼腆。“我和你姐姐是大学期间的同班同学,我们当时还在同一个社团里,所以关系挺好的。”

“嗯,你说过。”

“你姐姐是特别好的人。我们都很关心她的下落。”

眠多少觉得晓的言语中带着些许试探,就像是暗恋姐姐的男生在偷偷打听她的下落一样。

“啊,有那么多人在关心着姐姐呀……”

“当然,你姐姐人特别好,今天本来还会有其他人和我一起,但是临时有事,所以只有我一人啦。”

“唉,我知道的其实可能并不比你们多,你们在大学期间相处更多,而我那时候还在初高中,和姐姐见面就很少了,对她的事情也知之甚少。”

“嗯,你现在也上大学了吧,学什么专业的呀。”

“电气。”

“前景不错,我和你姐姐是学金融的,但我对这个专业不太感兴趣,本科读完就没再想着考研,现在自己开了个小工作室,干的也算是专业相关的工作。”

“工作室?”

“嗯,就是负责投资人和项目方的牵线搭桥,职责大概类似于FA。”

“那你人脉肯定很广咯。”眠的话只说了一半儿。在他看来,能自己开个工作室干这种行当的人,不仅仅要人脉广泛,也需要有一些背景成为可信任的线人。

“喜欢多跑跑腿而已。”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系着围裙端来了餐盘,里面摆着烤鸡翅、薯条、炸鱿鱼圈还有可乐。

“垃圾食品让人快乐。”眠笑了笑。

“谁说不是呢。别客气,拿着吃就是。”

中年男人放下餐盘后,走到过道对面的桌子旁。从一进门,眠就注意到了那里坐着一对像是夫妇模样的人,借此机会,他便顺势转过头去打量二人。中年男人客气地询问着两人还需要些什么,桌旁的男人依旧看着手中的杂志,伸出右手手指缓慢地摆了摆,没看一眼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只好识趣地离开。桌旁的坐着的男人年龄五十岁上下,一副老绅士的模样,身着一身灰色西装,头发花白。即便是坐着,眠还是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身高和消瘦的体型。眠估摸着他的身高在一米九到两米之间,但体重绝不会超过七十公斤——这从他突起的颧骨就能看得出来。相较而言,桌旁女人在整体看去就温和了许多,她的年龄也在五十岁左右,体型微胖,身高适中,穿着紫色丝绸套裙。此刻男人正用他那瘦长的手指翻看着一本杂志,而女人则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机,两人的桌面上十分干净,不像是有消费过的样子。

“难怪中年男人会闷闷不乐。”眠心想。

“我们切入正题,”晓掀开了可乐杯的盖子,把一块浮冰吸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他呜呜啦啦地说着。

“唉,怎么说呢,我认为姐姐目前还生还的希望不大。”

晓似乎意识到了在谈论这种话题时嘴里还嚼着冰块的无礼,赶忙鼓着腮帮子把冰块嚼了个细碎吞了下去,又咽了一口可乐,红着脸。

“警察还没有找到她,按照你姐姐的性格来说,很有可能是躲起来了。”

眠知道这是晓在安慰自己,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也仅仅是我们的一种推测……我们都知道她的家庭,是什么样。我们也都很担心你的姐姐。”

“所以很难不怀疑她选择了自我了结。”眠有些不开心。

“嗯,抱歉。”晓尴尬地往嘴里塞了一个鱿鱼圈。“不过,不过……我曾经在前些年在心理咨询中心做过几年咨询助理,嗯……所以对于这方面多少有些了解。”

“所以呢?”

“你姐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独立、有主见而且善良,在大学期间忙于学习和各种有意义的社交,忙着赚钱。虽然有很多人追求她,但没见过她谈恋爱——可能是原生家庭的影响。”

“她对自己的家庭不愿多谈,但其实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也都心知肚明,特别是有那么几次你姐姐的妈妈直接到学校去闹。”

“她还到学校去闹?闹啥?”

“那女人看上去很奇怪,要女儿还她钱,骂你姐姐如何不好,嘴里叫嚷着就不该把女儿养大之类的。”

“我也见过,不过想想对她来说也算正常。然后怎么样?”

晓又用吸管捞出了一个冰块放进嘴里嚼了起来。窗口方向突然发出了有东西掉落的巨大声响,眠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想要伸头向外看去,视线却被围挡阻碍。邻桌的瘦高男人漫不经心地向外瞟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了眠,涣散的眼神让眠想起来在地板上洒落的一片水渍。

“没什么的,可能今天他们在修招牌。这个招牌用了太多年了,很多地方已经亮不起来了。”晓笑了笑,戴上手套递给了眠一块辣翅,“你也多吃一点,我自己可吃不完。”在眠从辣翅上嗦肉的时候,晓又详细地跟她讲述了校领导如何出面安抚姐姐的妈妈,又费尽心思地把母女凑到一张桌子前好好谈一谈。 “学校也不想管这个烂摊子。”

“但真正去调解的时候,你姐姐的妈妈又像是做梦醒了一样,一下子安静下来,很快就找个理由离开了。”

“呵呵。”很多年来,眠一直都在试图躲着姐姐的妈妈,听到这样的事情,既新鲜又不感到奇怪。

“你姐姐在初高中的时候曾经度过一段极为艰难的时光,但上大学就好多了。成年之后,想要谋生就不算太难了,再加上你姐姐能力强、学校里的开销不算大,她完全可以自立,在毕业时甚至还结余了六位数的存款——有一次大家在KTV里一起玩,打闹的时候不小心被看到的。”

“她很厉害哦。”

“这是大家公认的。”

“可是她为什么选择不辞而别。”

晓摇了摇头,“不知道,有时候人心底的痛苦一点一点积攒到一定程度,会让人别无选择的。”

晓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你姐姐有那么几次邀请我们这些要好的朋友来过诸安市,基本都是在七八月放暑假的时候。我们会开着车一起去西边的山里玩上半个月——那地方叫什么名字来着?有一个悬崖上面。”

“是北豆崖?”

“哎对对对,叫北斗崖北豆崖什么的。那座悬崖上面有一块很大的平地,可以从山的后边绕上去,你姐姐带着我们直接在上面安营扎寨。那地方很适合直接瞭望城市,八月份,你姐姐在上面看英仙座流星雨。”晓拿起了最后一个鱿鱼圈,“那时候,你姐姐的眼睛里面的光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

“谢谢你们给她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你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她本该如此。”

眠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过道另一侧的那对夫妇已经离开。汉堡店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大概天色已经晚了。眠记得姐姐每次去北斗崖哪里时展现出来的兴奋和快乐。那大致是在眠十三四岁的时候,某个秋天的下午放学后,姐姐拉着他坐上了向西开的乡间客车。客车一路向西驶向地平线上散发着辉光的山脉。这是眠第一次沿着这条路行进,他记得自己一路上托着下巴看着北斗崖的上的闪光在雾霭中逐步浮现。

他们山腰间的农家乐住下。傍晚十分,姐姐带着眠向山中进发。眠记得这天的晚霞殷红,就连树木的阴影也闪着淡淡的红色。姐弟俩从北斗崖的南侧山坡一路向上,这一侧的道路不算崎岖,但足够漫长。直到淡紫色迫近西方地平线的那一刻,两人才拨开了前进道路上的最后一棵灌木,来到了一片悬崖顶端的岩石开阔地。

“姐,我们到这里干什么呀。”

眠每当回想起自己十五岁之前的日子,总觉得那时的自己处于一种木头一般的略显愚钝的状态。和同龄人比起来,自己对外界的反应不甚敏捷,性格也谈不上活泼,以至于自己在那时结识的朋友寥寥无几。多年后他才意识到,这种状态用“活在梦里”来描述恰如其分。

以至于直到看到市区的灯光,眠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来这是干什么的。

“等着看!”姐姐的手伸向了城市的方向,她红棕色的头发飘散在凉爽的秋风里。

眠记得姐弟俩等了很长很长时间,可能有两个或者三个小时。两人分享了从家里带来的面包、果茶和妙脆角,姐姐指给眠看天空中的星座,两人还被秋后最后一波蚊子烦扰了许久,眠记得很清楚。

十点过半,姐姐朝着城市的方向眺望而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眠也朝那看去,虽然他也不知道城市那里有什么新鲜事。

十分钟后,一个小小的黄色光点像是被夜空吐出来一样快速浮现在了城市南边的天空中。光点在几秒钟内迅速涨大,成为了一颗不太耀眼的光球。眠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姐姐,心想,这大概是正在起降的飞机跑道灯光。光球由南向北缓慢飞行,在城市中心附近突然降低了亮度,肉眼看上去又变成了黄色的斑点。它以直线加速掠过城市北部。在眠觉得它已经掠过城市北部边界的村庄时,那光点像出现时一样的方式,如同被夜色吞没般,亮度迅速降低不见了踪影。

“那是飞机么?”

“是铱星,”回过神的姐姐脸上露出了笑容,“上面装着大反光板,像镜子一样把阳光反射到地面。”她向眠详细地解释了铱星的结构和原理。正在上初中的眠听得懵懵懂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学金融的姐姐会有着详尽的航天知识,他只是那么想:“原来是铱星啊。”

眠掰着指头数,距离那次北斗崖之行大概已有五年了。

眠看着眼前餐盘里的残羹剩菜,坐在他对面健谈的晓似乎也已经累了。晓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看着眠说:“今天也差不多了,很高兴能见到你本人,你姐姐以前没少提起过你。”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说:“我现已经参加工作了,这是我的一张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话请联系我。我们除了找你姐姐之外,在其他方面也可以多多合作。”

“收下啦,谢谢你。”

晓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打了个哈欠:“我就不送你啦,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借着店里的WIFI,明天一早开会就要用。你懂得,我们这些打工人没什么周末时间休息的。”说罢他就从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了笔记本电脑。

会面结束!眠起身穿过桌椅向外走去。汉堡店里的灯光已经亮起,可依旧没有什么顾客。眠朝着厨房门上的圆形玻璃偷偷向内看去,厨房里面亮着灯,厨师和服务人员似乎都没在。

“真奇怪!”眠推开了门,汉堡店的小广场上也空无一人。天空中洒下了几滴雨水打落在地上,眠认为这大概就是门口那些老年歌舞团缺席的原因。但和汉堡店和小广场静悄悄地模样不同,今晚的104号公路上排满了周末回家的汽车,那些车的灯光使得公路更像一条蜿蜒到远方的河流了。

眠站在广场上,朝着身后Q汉堡店的橱窗看了一眼,他看不到遮光玻璃后边的晓。104公路的光流把他的倒影映得黑黑的,眠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今天Q汉堡店莫非没开门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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